中国社会质量分析
2011-8-9
林卡
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浙江大学欧洲研究中心副主任。芬兰坦佩雷大学讲座教授和图尔库大学的讲座教授。中国社会学会社会政策专业委员会理事，亚洲社会质量研究联合会主席。并担任英文国际期刊《Journal of Comparative Social Welfare》（比较社会福利）国际编辑和英文国际期刊《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Quality》（国际社会质量）主编。其研究方向为社会保障、社会政策和社会工作。
社会质量理论是国际社会科学中的一个最新的理论，它是1997年由欧洲社会科学家提出的。今天我们提出了建设和谐社会的目标，跟欧洲当时的考虑、理念、追求目标有直接的联系，所以今天我觉得它具有现实意义。
中国面临的问题方方面面，从社会质量的视角能不能提供给人们一个比较综合的视野，能不能提供一个比较综合性的表述？我们就根据社会质量的四个维度来考察一下。
一、社会经济保障
首先在第一个维度上是生活经济条件的保障。这方面的因素反映了社会质量的物质基础。这方面的考察不是考察GDP和人均收入产值，我们是关注老百姓生活在社会中基本生活能不能得到保障。在近10年来特别是1999年以来，中国加速了新型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在这个体系中我们进行了许多制度创新，有些制度创新具有深远意义。
1．制度的创新
首先是在各个领域扩大社会保障体系的覆盖面，使其成为一项覆盖全民的基本社会制度。最初社会保障体系只是覆盖了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的职工以及政府机关工作者；后来扩大到城市私营企业的职工、自营业主；后来把农民工也包括进来了。目前则希望进一步把广大的农村居民也包括进来。
第二个制度创新就是城镇居民低保制度的建设，并要把低保制度推向农村。这个意义很大。低保政策的制定和制度建立无形中就培育了一种公民福利权利，只要低于这个收入程度，就有权向政府申请相应的低保金。有了这个起点以后，相信在3-5年后，福利权利这个观念就会逐渐成长起来。
第三是建设农村社保（包括农村新型养老保险、新型合作医疗、农村低保）。这两年国家在这方面加大公共投入，新型农保推进很快。
2．目前面临的矛盾和问题
首先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是我们这些制度创新大多是在最近这一两年中制定下来的，要到它能够见效还有一个过程。
第二个问题是中央政府的推进和地方政府执行态度的矛盾。以住房政策为例，人们经常抱怨公共住房发展得太慢，其原因当然有公共投入的问题，但更重要的是地方政府的态度和推进的力度。中央一系列的惠民政策和社保政策不断地制定和出台，但在执行上各个地方还是有差异。
第三个问题是社会各阶层收入差距很大，相对贫困日益严重。根据世界银行2006年的数据，世界各国基尼指数高于中国的只有29个，其中27个是拉丁美洲和非洲国家，这就表明我们收入不公平是很严重的问题。
第四个问题是劳动者收入跟不上经济发展的速度。这里我引用了两个表：一个是世界各国最低工资和平均工资的比例，中国的情况在这个量表上是最后；各国工资在人均GDP的比重，在这个表中中国的水平也是最低的。人们不禁要问中国经济发展这么好，挣的这些钱都到哪去了？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一方面这些增长是不断地培养、产生亿万元户，但是另一方面也产生了相对贫困的人群，尽管他们的工资也有所提高，但是整个的物价和生活水平上去了，他们的生活质量实际上在下降。
３．对策
在社会经济保障方面，我们可以借鉴欧洲社会建设的经验，通过社会政策的制定，来强化社会再分配效应，缩小收入差距。
我们可以明显看到这几年政府加大了公共投入，使社保和全国民生问题的解决上了一个档次和台阶。扩展国家福利将会是我们在未来的5-10年中一个明显的发展方向。
二、 社会凝聚和社会团结
一个具有高度社会质量的社会，必须要具有高度的社会凝聚力和高度的信任，这是一个社会质量高低的价值基础。在这方面我们存在的问题应该说是比较严重的，甚至比收入保障方面的问题更严重。
1．社会信任的缺失
地沟油事件、三鹿奶粉事件、瘦肉精、增红剂一系列的事件，让我们今天真是搞不清楚端上我们餐桌上的到底是什么。有人说这是政府的监管不力等问题，但是在这些问题的背后是总的社会道德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以后在各个方面都会表现出来，所以社会诚信建设是根本。
社会公共道德情况也很不乐观。在南京发生了“彭宇案”后，有老人摔倒了就喊“是我自己摔倒的，请来扶我一把”。这个事情表明有人想做好事都不敢做了，这就说明了社会的价值体系出了问题，社会的团结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2．目前的社会价值观念体系
之所以我们的价值体系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跟我们的市场经济发展有关，同时也跟我们的价值导向有关。在这方面，我们的价值观体系目前可以观察到三个主要的因素包含其中：
一类是反映市场经济体系的价值观念。市场经济可以催生一系列的观念，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积极的观念有科学的理念、理性理念、法制理念。但同时市场经济也会伴随一些消极的因素，比如以个人为本位、追求私利、强调竞争、机会主义的原则和追求短期效应、损人利己甚至超过道德底线等。
第二个方面就是现在的文化主流因素中，有一些世俗化甚至低俗化的因素比较流行。
第三个方面是“新生代”的观念。我们经常讲“快男”、“超女”现象、80后、90后的文化现象，用学术来反映就是后现代社会和后工业社会的现象。这些观念到底是有积极意义还是消极意义，还有待观察。
三、社会融合和社会排斥
在一个具有高质量的社会中，要把全体的民众包容进来，而不是让一些群体呆在社会之外、发生滞留。被排斥的群体会造成很多问题。
１．关注五大群体
我们经常讨论的被社会排斥的群体有失业群体、孤老病残群体、农民工群体、问题青少年、吸毒群体。
城镇失业群体在国有企业改革的时候产生了一大批，在农村有一大批失地农民也有这个问题。失业者很可能就自我封闭起来，不愿意跟社会接触，而且他们自己会形成一个阶层、圈子，自认为是社会的底层和边缘群体。如果我们不对他们进行工作，他们就会很容易成为被社会排斥的群体。
农民工群体是一个比较大的群体。因为他们离开了农村社会，很多时候又不能进入城市社会，就变成了边缘群体，所以容易成为被社会排斥的群体。2008年中国城市化率已经达到45%以上，按照预测再过5年会达到50%，也就是说，中国全体民众中有一半的人会住到城市里来。解决这个群体的问题，是关系到中国发展前景的问题。
２．对策
在社会凝聚和社会团结方面，社会政策的制定和运作也具有十分明显的意识形态功能。
在一些高福利的国家中往往具有很强的社会认同感、公民意识和社会团结精神；而在低福利国家中，民众对国家的归属感比较弱，公民意识也是比较弱的。现在社会缺乏的是一种社会共识，缺乏的是一种引领社会走向新目标的价值、理念和愿景。为此，我们在下一步的努力中需要培育这样一种社会共识，给大家提供社会的愿景，而且要增进公民权、福利权力这些意识。因为国家对民众负责，民众才会对国家有回应和责任心、对国家有认同感，这是相互的，公民意识的培育是跟福利体系相应的。
四、社会赋权与社会参与
一个具有高度社会质量的社会，必须能让全体民众有表达他们利益的渠道，具有参与社会生活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能实现其发展的愿望和实现自我价值。
１． 制度性渠道欠畅通
非制度性渠道有限
中国是一个具有很强的威权背景的社会，在东亚许多国家都有这样的背景。这样，在大众参与方面，会形成几个比较消极的影响：
一个是反映意见的制度性渠道并不多，而且有时候并不畅通。由于通过制度性的渠道不能反映，这就会导致大量的信访和发生群众性事件，政府就要求用危机处理来应对这些问题，现在政府已经高度关注到危机处理和群众事件问题。这就表明反映意见的渠道不畅通，如果畅通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出来从而造成社会问题。
另一方面，反映意见的非制度性的渠道也有限并时常受到限制。发展民间组织、非政府组织也是各种反映民众呼声和民众意见的渠道，但中国民间组织的发展现在十分有限。
２．对策．
在社会参与和社会赋权方面，我们要设立更多的渠道，要进行制度建设的工作，给民众提供更多的参与机会和决策民主机制。【www.gdsqzx.com.cn】